【历史】风雨长春中国第一汽车城的坚持与坚守
文腾马丁博士
车图腾出品，转载请注明出处 ● ● ● 如果说在挑选一个最像底特律之于美的城市，那么它应该是长春。 1953年，第一汽车集团在长春成立，打响了新造车的第一枪。这里诞生了新第一辆载重车第一辆轿车和第一辆越野车，长春，也因此被誉为汽车工业的摇篮。 如今六十余年过去，长春在其发展历程呈现出怎样的优势与劣势？我们又该如何期盼它的未？ 1 1953年7月15日上午9时整，第一汽车制造厂在长春孟家屯车站西侧，也就是今天的风大街南侧举行奠基典礼。这天鼓乐齐奏，鞭炮齐鸣，主席台两侧塔吊上的两面五星红旗徐徐升起，全场一片欢声雷动，6名年轻人抬着一块汉白玉基石进入会场，基石上刻着主席的亲笔题词第一汽车制造厂奠基纪念。 主席自己的题词，也意味着他否定了之前汽车厂的命名提议。而第一则包含了许多期待，不仅是第一个，更将创造日后无数个第一。 那么，这个第一，为什么是长春？ 1950年，主席和总理访问苏联，同斯大林会谈商定援助我汽车制造事宜。当时，苏联决定派专家援建年3万辆吉斯150型载重汽车的工厂。由于生吉斯150的斯大林汽车厂在莫斯科，因此苏方建议，的第一个汽车厂也要建在首都或附。当时争论很多，有的说设在北京，有的说设在石家庄，有的说设在太原。 吉斯150 陈云当时兼任第一任重工业部部长，主持第一汽车制造厂的筹备工作。他主张索性再远点设在西安。但后，经过向专家请教，他认识到，如果这个汽车厂全年的量是3万辆，电力就需要2.4万千瓦，而西安只有9千千瓦，光建电站就需要几年时间。另外，一年要二十几万吨钢材，而石景山钢铁厂1966年改称首都钢铁公司生这么多钢铁，要在五年或者六年以后。 木材要用2万立方米，而在西北砍木头，山都要砍光。还有运输问题，每年的运输量是100万吨，而西安到潼关铁路的运输量不超过200万吨，光汽车厂的原材料就够它运的了 结果，经过重新研究，最终决定把的第一个汽车工厂设在北四和长春之间，并选定了长春的孟家屯。1951年3月，家计划委员会正式批准了这一方案。 这里还需要说一些历史优势。 作为北的几何心，早在日本侵华时期，长春就成了亚洲大陆最大的工业区域之一伪满洲首都新京。如果再往前推，日本为何偏偏相了长春，那就涉及到军事与地缘因素，黑龙江被俄罗斯占领，辽宁又是军阀领地。 伪满洲时期的长春 总之，长春快速发展，一度成为亚洲第一大都市，是唯一仿照外首都建造的城市，也是最先普及抽水马桶最先规划地铁全面普及管道煤气实现主干道电线入地的城市。 时至今日，长春城内依旧留存着许多伪满时期的建筑，不仅仅是在历史旅游区内。笔者曾就读于吉林大学南岭校区原吉林工业大学，校区内使用的几个主要教学楼就是当年日本人所建。当年老师还开玩笑地说同学们地震了那几年经常地震去教学楼，日本地震多，建的房子更防震。 这样的城建底子，再加上丰富的水电矿物资源，第一汽车制造厂，就与长春这座北城市，从此结缘，兴衰与。 2 一汽人建设一汽，怀着对工业社会的激情与诗意，还有对祖的热爱与建设的决心。 当时，自全各地的大批制造业人才，仅仅怀揣着一本远离莫斯科的地方就到了这个祖最需要的地方，建设新的第一个汽车制造厂。 1956年7月13日，新第一辆解放牌4吨载货汽车在长春第一汽车制造厂顺利下线，结束了不能批量制造汽车的历史，这是历史的光辉一页。 一汽在当时的报捷信写道敬爱的主席和，我们第一汽车制造厂全体职工怀着万分兴奋的心情向您报告关于力争三年建成长春汽车厂的指示，已经实现了！今天，我们正以完成建厂任和试制出一批汽车热烈庆祝建厂三年。 1956 年 10 月，长春第一汽车制造厂建成并通过了家验收，厂区面积超过 150 公顷，拥有工艺设备 7552 台。厂区建有一座 千瓦发电能力的热电站10 座大型煤气锅炉以及 8 套大型空气压缩机。 原定四年建成的一汽，提前整整一年竣工投，超额完成一五计划目标。 仅仅过去两年，1958年，一汽制造出新第一辆风牌轿车。它采用银灰色车顶配紫红色车身，取名为风CA71。当时，主席在林伯渠秘书长的陪同下乘车，高兴地说好呀，好呀，坐上我们自己的轿车了！ 就在此时，一汽已经开始酝酿设计比风轿车更高档次的红旗牌高级轿车，就在同年8月1日，红旗轿车试制成功，并顺利投。 不仅一汽。 一五计划期间，长春还诞生了生火车地铁等轨道交通工具的长春客车厂长春机车厂，以及生农用车的长春拖拉机厂，已然形成了一座城城。 1960年，长春拖拉机厂职工安装拖拉机 而为了配合汽车生，长春从 1954 年开始建立配套工厂，包括汽车修配厂随车工具厂五金厂机械厂电木厂等。这些如今我们称之为供应链的配套体系，按部就班地在长春城内建成。 那个年代，是说不尽的长春辉煌。 3 正如两口子互相帮衬一样，当年的长春为第一汽车制造厂提供了绝佳的成长环境；反过，成长起的一汽，及其主导的汽车工业，又迅速推动了长春的城市发展，甚至为整个北老工业基地扎下了坚实根基。 而当这些历史符号写进厚重的史册里时，更为世人动容的，是这座汽车厂的存在，真真正正地塑造了几代人的生活方式，不可避免地，还有价值观念。 精神创造了物质，而物质反过又发挥着力量，影响甚至改变着精神。 一汽当年制造出的，除了汽车，还有不计其数的一汽家庭从爷爷到父亲，从舅舅到表哥，半个多世纪里，这一大家子人，都在一汽或相关的工厂里工作。 在那个时期，长春几乎是单位制的吃螃蟹者。在计划经济的体制下，一汽这个单位集生要素，统一规划统一分配，单位不仅负责生，还负责婚丧嫁娶，有医学校，夫妻吵架闹别扭都要找单位。以现在的眼光看，一汽的职能不像是一个企业，俨然是一个大型的社区。 时任一汽老总饶斌，也被人亲切地称为饶半城。 举个例子，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长春市区很多居民还在烧煤的时候，一汽的标准宿舍已经有了暖气和热水。当年吃不饱饭的不在少数，而一汽员工，回宿舍就能洗热水澡。这是多大的诱惑？出门说自己是一汽人，腰杆都挺得更直了。 所以，当时长春流传一个说法，厂内女不嫁厂外郎。当然了，厂外的女孩则非常渴望嫁到一个汽车厂的家庭，特别是嫁给汽车厂长子也有个有趣的名称长子的长子，可以接父亲的班，成为正式的一汽人，以后就抱了铁饭碗。 当年的一汽人未曾想到，这个自己引以为豪的铁饭碗，会成为后代切肤经历的转型之殇。 4 实际上，长春工业的辉煌，可不仅一汽一家。尽管一汽最早最大，至今仍旧屹立汽车集团第一阵营，然而，上个世纪的长春拥有多个大型企，也都在经历着值辉煌，工厂如家的相同故事。 到了90年代，为加快经济结构调整，家开始鼓励一些品没有市场或者濒临破的型有企业从第二业退出，从事第三业，这叫做退二进三。 长春拖拉机制造厂便是以上两股大潮的重要一例。 1958年5月5日，八大二次会议通过了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的总路线。同月29日，长春拖拉机厂建厂成立，隶属家农机部八机部一机部管理。 最初，长春拖拉机厂有发动机底盘铸工三个厂房。1962年6月16日，总理还到长拖视察。 长拖位于长春市二道区心位置，盛大街以，荣光路与福安街交叉口北侧，建厂几十年的历史成绩不菲曾是内最大的轮式拖拉机生基地，与洛阳天津拖拉机厂并称为农机制造企业的三雄。建厂以其生型拖拉机85万多台，出口亚非拉美等家1.2万台。 长春拖拉机厂当时在长春就是‘明星’企业，刚毕业的年轻人谁要是能进厂工作，大家别提多羡慕了。品就更不用说了，那时候拖拉机根本不够卖，就算托关系，也不一定能买到。一位长春市民如此描述。 长春市拖拉机厂车间 过去有多辉煌，现实就有多残酷。 2006年，长春拖拉机制造厂破倒闭。 如今，长拖面积26.9万方米的厂区内，一间间老厂房旧仓库，年久失修，当年让员工引以为豪的厂房成了危房。 厂区围，高楼大厦林立，唯一与长拖一街之隔的难兄难弟柴油机厂早已化身为楼盘，只剩一间厂房被改建为相关博物馆。 红极一时的长拖为何衰落？ 宏观看，衰落的不止长拖一家，放眼内，主要几个拖拉机厂都经历了相似的命运。而最直接的原因，则在于工业市场的没落。 当工业革命向信息革命转型，工业生转向了高精尖，制造企业如果不思进取，没有研发和积累新的技术，落后就要淘汰。 再者，以拖拉机等农机品为主的长拖，随着我经济结构的变化，耕地的减少，随着科学耕种高科技耕种的推行，农业上对拖拉机类似品的依赖必然减。 曾经备受艳羡的长拖员工，如今满是面对余生社会保障的茫然。 大浪淘沙，潮生潮落，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只留下无数慨叹。 5 徐建一竟然被抓了。 2015年3月15日，一汽集团董事长徐建一落马的消息，震惊全。这场针对一汽的反腐行动4年前就已开始，声势浩大牵涉甚广，许多连带关系的高层纷纷下台。 当年一名一汽内部人士曾对笔者描述，某某领导一早上到办公室就坐立不安，开会也不去，吃饭也不去，果然当天就被带走了。当时一汽内部的紧张情绪，可见一斑。 2007年，徐建一接手一汽，此后便节节败退。2009年7月，一汽集团销量被风汽车超越，成为老三。2015年，长安汽车销量首次超过一汽，一汽沦为老四。 历史对徐建一的评价基本上是无功绩，大自主战略说说而已，红旗花了家多少个亿仍旧毫无起色，欧朗衍生自老捷达台，自主二字沦为笑柄，整体上市更是黄粱一梦。 只是徐建一及其家族的问题吗？ 事实上，在徐建一上任之前，一汽已经在走下坡路2005年2006年，一汽集团的销量都被上汽集团超越，从老大退为老二。 这个节点，与上述长拖们彻底破的节点，基本一致。 一汽怎么了？ 或者问，长春工业在那一时期，究竟发生了什么？ 6 有分析认为，从世界范围看，长春工业的衰落并不是孤例，而是全球钢铁工业时代由盛转衰的缩影。 19 世纪末到 20 世纪初，欧美家科技工业崛起，传统重工业逐渐空心化，钢铁汽车化工主导的传统工业区纷纷走向衰落。最初是北美五大湖一带，后逐渐延伸到美底特律德鲁尔区法洛林伦敦伯明翰等地。这些代表第二次工业革命成就巅峰的老工业区，工厂被废弃机器布满铁锈，由此得名铁锈带。 选一个我们最熟悉的例子底特律。 长春每每与底特律对比，不是没有原因。 底特律与长春一西一一美一，但纬度相都是北纬4243度左右，气候特别是温差不大，植物分布都很相似。而同样作为两最早兴起的汽车城，城市明显带有大工业的烙印。 更深层的性是，两个汽车城，都无可奈何地衰落了。 当然，两座城市也有一个不的差异 长春属于内陆城市，而底特律则处于五大湖区，港口城市。这点对于整个城市的人口流动影响很大长春之所以成为汽车城，源于新成立后计划经济下的人口迁徙，而底特律则依靠经济手段自然拥有人口吸引的红利。 心而论，尽管一汽在20052015这个丢失的十年使人唏嘘，但一汽经过合资兼并重组实现了快速发展与复苏，迅速改变了长春的城市面貌。 只不过，单位心态下的建制，缺乏激励扼杀创新，没熟人不好办事。这些当年铁饭碗之下的负效应，极大限制了一汽乃至整个长春工业的进一步发展。 也就是说，正是曾带成功的那些因素，后导致了失败北几乎是计划经济在最根深蒂固的地区。 一般说，一个地方的经济越是活跃，企业法人的数量就越多，而事业法人和机构法人的数量就相对较少，反之亦然。 根据统计年鉴的数据，2014年这两者的比例，全最高的是北京431和上海421，而最低的是西藏11。而北三省，辽宁是101，吉林和黑龙江都是41，这都远低于江苏231浙江271和广191。 长春，这座因计划经济兴起的城市，也因此而衰落。 正如左传云君以此兴，必以此亡。 总之，当家的政策心从北转向沿海，在自由市场的冲击下，企业停倒闭，工人下岗待业，一切都变了。曾经受人敬仰的工人阶层，如今却沦落为弱势群体。一个时代符号的指向变化，如此之快，使人猝不及防。 而坐落于长春的一汽，在吸纳本地人才都显得有些无力，如今，一大批吉林大学汽车工程学的毕业生，就业首选早已不是守家在地了。 7 有一段时间，我们非常羡慕苏南地区，包括温州一带，汪洋大海似的民营经济，企业‘个头’不是很大，但是每一个都做得很好，几亿几十亿汇集起排山倒海，现在看长春好像走不通这条路。2008年7月，时任长春市长崔杰面对媒体时如此说道。 作为长春，我们就得走‘一业独大’的路子，然后围绕汽车业形成业群，带动整个城市经济的发展。我们只能走这种所谓的大项目经济，从长春的实际出发推动长春的经济发展。未的发展，我们从业上，试图通过整车的发展，带动业的发展，通过业的发展推进我们整个城市化的进程，进而推进我们城市的现代化，我们可能只能走这条路。 长春，还是一个了不起的汽车城。 尽管些年，长春尽力避免一业独大，着力发展新兴业，在光电信息技术生物和医药新能源新材料大数据等业上发力，但目前，汽车制造业工业总值仍占长春工业总值的高达六成左右。 而几年，有很多人去过底特律之后都评价，都说底特律衰落了，实际上这几年生机好像又回了。 问题就是，如何将历史包袱，转化为新一轮发展的基础？ 底特律的做法是，基于传统汽车工业留下的底子，开始押注智能驾驶车联网等前沿技术，朝着打造下一个硅谷的方向迈进。 也就是说，当工业市场衰落，高科技行业增值能力更能使一家企业乃至一座城市复兴，那么，找到与汽车这个古老工业相结合的科技突破口，就是当下的任，也是未的方向。 2018年，原长安汽车老总徐留被委以重任，走马一汽，一到任就实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他主导的两件事，一就是根除单位制遗留顽疾，全员起立，万人重新竞聘上岗，打造现代化企业；二就是大力发展新四化，智能网联与新能源加大投入，争取在新一轮的业转型，一汽可以积累起如同长安汽车五九地的研发积淀。 还有一些新的利好。 今年早些时候，长春际汽车城规划正式得到省委批复，意味着长春将在未15年进入新的发展阶段。长春际汽车城总规划面积471方公里，未除自主及合资整车生，还将发展动力电池电机变速箱等核心零部件供应链。 按照规划，长春际汽车城还将大力发展研发设计汽车金融汽车文旅等业，到2025年，长春际汽车城汽车业总值力争突破8000亿元。 这就使人想起另一个老工业区，德鲁尔区的转型迈开科技文旅两条腿，将驱动发展的传统工业换档为信息技术新材料生物技术等新兴工业，同时在老工业遗址基础上发展工业旅游，成为新的经济增长点。 这一轮改革与布局，成效显著。 今年上半年，一汽累计销售整车23辆，同比增长2.3，大幅跑赢大盘，红旗解放自主板块增长突出，大众丰田等合资业稳定。比报表更使人欣慰的是，转型成为一汽最为高频的关键词之一，从组织技术到品渠道，一汽正焕发着许久不曾有的青春。 长春，惟愿与一汽长春。 本文源于汽车之家车家号作者，不代表汽车之家的观点立场。
